2021年12月4日，在青島美術館由杭州蕓廷藝術空間主辦的“一個人·他的城”——吳正中攝影回顧展開幕了。雖然拍攝青島城市人文題材的攝影師也不乏其人，但像吳正中老師堅持了三十幾年拍攝，實屬罕見，本展覽一共展出三百多張照片，是經(jīng)過一年的籌備，是從吳老師1986年到2021年間拍攝的上萬張作品挑出的，本次展覽策展人曾澤鯤，學術主持劉樹勇。

筆者也是青島人后代，所以，之前就關注了這次展覽的相關信息，來到現(xiàn)場后也是頗有些驚喜，一是通過吳正中老師的照片，彌補我缺失的很多青島記憶，更有溫度地了解她的風貌，二是在現(xiàn)場遇見了吳老師，于是開始了這個采訪話題。相關鏈接——用溫暖影像講述青島故事——“一個人·他的城”吳正中攝影展開幕

孫志紅：祝賀您的展覽如期舉辦，您的照片給我?guī)砹四欠莨枢l(xiāng)情義的釋放和深情凝望。這個展覽的策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什么樣的契機，請您介紹一下大致情況吧。

吳正中：三年前，杭州蕓亭藝術空間策展人曾澤鯤就有了為我做展覽的想法，實際操做用了一年多時間。曾澤鯤從我萬余張照片中經(jīng)過幾番篩選出460多張，作為這次展覽用。杭州蕓廷藝術空間正在進行一項全國范圍內的紀實攝影作品收藏項目，我非常幸運地成為第一個被選中的攝影師，有100幅作品被收藏。沒有蕓廷藝術空間的支持，就沒有今天這么大規(guī)模的展覽。

孫志紅：我沒想到現(xiàn)場有這么多的照片，一樓和二樓都掛滿了，展覽以時間為線索，分初識攝影、家在青島、青島故事、青島老城、青島之變、“新”青島及追憶往事七個單元組成，容量大、時間跨度大、前期有沙龍攝影的風格，接下來以紀實攝影為主要脈絡，后面還有當代攝影的形式；拍攝的器材也不同，包括膠片和數(shù)碼。這是一場關于青島老城的鮮活記憶，更是一個珍貴的城市繪本，也是一位攝影師對家鄉(xiāng)最鄭重的獻禮；從中也看出您的攝影創(chuàng)作一路走來的發(fā)展。請為我們介紹一下您的攝影師經(jīng)歷及這次展覽每個單元的內容和特點吧。

吳正中：說實話，我的攝影經(jīng)歷，是這次策展人曾澤鯤幫我總結歸納的，這之前我還真沒想太多，他把我的攝影經(jīng)歷分為四個階段：一、我從做宣傳攝影的同時搞點沙龍和集錦式作品階段；二、放棄純宣傳式攝影開始摸索紀實攝影階段；三、從事記者工作后，便投入拍攝圖片故事階段；四、從報社退休后，或許是年齡的增長，對社會的認識和個人體驗上更深入了一層的原因，在選題和拍攝語言上，自然而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階段?？傊野堰@些照片歸結為是我個人對社會的態(tài)度和評價。

孫志紅：拍攝一座城，如果僅僅以時間的延續(xù)做為主線，肯定不會得到如此清晰的脈絡。我觀察到您的照片大都以人為主體，雖然青島的建筑、街道、院落等也都是主題，但都與人發(fā)生密切的關系，比如嶗山大院的一位老奶奶，比如走在波螺油子路上的一位小姑娘，入選環(huán)球小姐的聾啞女孩與她的媽媽，即使是后來拍的”面具”等等，我發(fā)現(xiàn)您特別關注最底層人的生活狀態(tài)，這是您創(chuàng)作的特點嗎？

吳正中：是的，一直以來對發(fā)生在同我一樣平頭百姓身上的事情，我都有種莫名的敏感，尤其對我生活的區(qū)域，小時候玩耍的情景和老人們的身影，以及其中的故事始終難以忘懷。自有了拍照的機會后，我無論是拍城市建筑、街道，還是院落和人群，始終將鏡頭對向與平頭百姓有密切關系的人和事。這其實，就是在拍我和父母那一輩人的生存經(jīng)歷。

孫志紅：從1986到現(xiàn)在這30多年的時間，也是我們國家城市化進程發(fā)展變化最快的時候，青島作為一個地理位置、歷史變遷等都比較特別的城市，它的變化又和其他城市有所不同。雖然我也經(jīng)常在市區(qū)走走，但看到您的照片后，我才知道我所了解的老青島還是很片面的，比如嶗山大院我一次都沒去過，您照片里很多的畫面我是很震驚的，類似于從前上海閘北棚戶區(qū)的場景，我只是某一次走在黃島路那邊時，才知道青島還有這么破舊不堪的地方，這樣的場景您拍了多少時間，有特別的情感因素嗎？

吳正中：青島無論從城市建設和文化領域發(fā)展等方面，似乎都比其他城市慢半拍，這對一個拍照片的人來說倒是件挺好的事，可以慢慢拍。但自2000年代以來，青島開始飛速發(fā)展，老城建設發(fā)生巨大改變，無論該拆的不該拆的統(tǒng)統(tǒng)都拆了，我只要得機會便拍一些，至于那個地方發(fā)展成什么樣，我不管，我也管不著，只要是我曾經(jīng)熟悉的地方，先拍下來再說，是好是壞，由后人去評說。我把相機當作“出氣筒”，將鏡頭對準社會現(xiàn)實，通過視覺語言佐證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

一張1984年的照片，讓近40多年未曾見面的老同志相聚在青島美術館(左一為吳正中)。

孫志紅：我在視頻資料里看劉樹勇、孫京濤、李楠等老師等對您的拍攝及作品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及技術上的支持，您對自己最認可的地方是什么？又是什么讓您堅持拍了這么多年？曾經(jīng)我關注過您的作品《面具》系列，在當年這也是很大膽的一個嘗試吧。當時我就覺得敢把青島女人拍成這樣，真是太有創(chuàng)意了，當時是什么靈感拍下了這樣的照片呢，您覺得拍攝風格重要嗎？

吳正中：非常幸運遇上這幾位老師，借次機會，由衷感謝這幾位老師！1996年，我和孫京濤合作完成了圖片故事“盲人按摩師”，為我之后拍攝圖片故事打下了基礎?！懊婢摺痹谂臄z風格的變化，的確有點出人意料，曾作為“面具”策展人的李楠老師說：“真正的攝影家，是沒有標簽的，或者說，他總是要盡力地去標簽化，而不是將標簽作為自己的護身符和價碼牌。我非常高興這個觀點，在吳正中身上得到了充分印證”。我也非常贊同李楠老師的這個觀點。當年，面對頭戴面具的婦女，我首先想到歲月與客觀現(xiàn)實落在人身上的無法抗拒的殘酷性。怎樣去表達這種生命意識，我認為采用此種表達方式最合適，沒有想太多。

1984年的她

1984年的她。

1984年的他倆，現(xiàn)在成夫妻。

孫志紅：在展覽現(xiàn)場，我看到很多人都在情不自禁地對作品發(fā)出感嘆，他們有的說那里曾是他們的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有的說起小時候的往事，在現(xiàn)場青島話占據(jù)了整個主場，我這個不會說青島話的人也被吸引并好幾次被人拉過去分享他們的感想，這也應該是這個展覽意義所在之一吧！劉樹勇老師在2000年就以您拍的青島老城區(qū)影像為例，從社會學中社區(qū)研究方法論的角度進行了闡釋，這對于您后來拍攝的影響是什么？

吳正中：劉樹勇老師對我的攝影一直都有相當大的影響，沒有當年他對我的指點，就沒有今天我的攝影。在這之前，我僅拍一類人群——“小本買賣”人，和一條街道——“波螺油子”等，屬于個人化感情色彩比較濃的拍攝。這種方法相對比較簡單，后來劉老師指出讓我放大范圍，由一個家庭、一類人群、一個院落、一條街道，擴大到對整個社區(qū)空間的拍攝，隨后把它一塊一快整合起來就是一座城的模樣。就這樣，一拍就是三十多年。隨著時間的流逝，城市的迅猛發(fā)展，青島老城區(qū)已經(jīng)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時間和現(xiàn)實成就了這些照片，進而體現(xiàn)出它的重要價值。

《吳正中攝影回顧展專家研討會》現(xiàn)場，中央財經(jīng)學院教授劉樹勇在發(fā)言。

孫志紅：吳老師，展覽期間，每天觀看的人絡繹不絕，觀眾的年齡段跨也很大，我發(fā)現(xiàn)，觀眾中除了中老年攝影師外，年輕人也很多，而且氣氛特別的活躍，在新冠病毒詭異莫測的當下，一位攝影家的個展受到如此高關注度，也是很少見的，展覽給您帶來的感受和之前預期的一樣嗎？分享一下您的感想吧。

吳正中：“吳老師，我們看完咯，要走啦。我看完覺得特別感動，走大殿展廳的時候不知不覺看哭了，引起了我非常強烈的情感共鳴，感覺體會到了爸爸媽媽的青春，想到爸爸媽媽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也很難過。等我放假回家了，您不嫌我打擾的話，我想拍給您看看我爸爸媽媽的相冊，真的讓我很感慨。千言萬語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總之我非常非常佩服您感謝您，祝您身體健康！我們有緣再見啦（2000年出生的張?zhí)瘢?！”這是12月14日，一位年輕觀眾張?zhí)裨谖椅⑿派系牧粞浴Ａ硪晃浑x開青島十多年的留學博士同樣流著淚看完展覽，他說：“現(xiàn)在只能在照片中看到過去青島、看父輩們那時的生活場面了，這些照片讓人思緒萬千，很難用語言表達出此時的心情?！彼谂c我交流時，始終眼含淚水。好多老年觀眾讓子女攙扶著來看展覽，這些場面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有些觀眾來過三四次，這的確讓我感動，本以為疫情會影響展覽效果，觀眾也僅限于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然而，很多年輕人看展的熱情一點不比老年人差。我想，年輕人已經(jīng)認識到城市建設的重要性，會更自覺地參與到幸福家園的建設中。我拍的照片能起到這種作用，值啦。 

采訪后記：吳正中老師是一位資深的知名攝影師，他出版過很多畫冊，也拍過很多的照片，李楠、孫京濤老師等都為他編輯過攝影書，這次采訪吳老師，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平易近人，他的謙遜。那天有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在現(xiàn)場時，問有沒有畫冊，吳老師連忙走過來陪他看展，并送畫冊給他。吳老師自己也快要近古稀之年了，但他像一位年輕人一樣，每天都要去展覽現(xiàn)場與觀眾互動。在回答我問題時，吳老師都盡量不講自己，這讓我油然產(chǎn)生了敬重。他的照片讓很多觀眾流淚，產(chǎn)生極強烈的共鳴，其實我一直期盼著有一位攝影師展現(xiàn)一部當代青島的大作，今天終于實現(xiàn)了！整場看完，意猶未盡，不忍離去。

展覽現(xiàn)場照片來源：吳正中提供

相關閱讀

展覽前言

人只需堅定，這世界對有為者并不默然。吳正中是個堅定的攝影師，這種目標感仿佛讓你看到了圣維克多山腳下的塞尚，擺弄瓶瓶罐罐的莫蘭迪，扛著大畫幅相機走在巴黎街頭的阿杰特。吳正中持續(xù)記錄一座城市三十多年，他的影像綿密豐富且充滿細節(jié)。他像高超的手術大夫，手持攝影這把鋒利的手術刀，切開我們塵封的記憶，精確地挑動著我們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他將攝影作為畢生追求，以一己之力將整座城市裝進了鏡頭。

此次回顧展，經(jīng)過一年的籌備，從吳正中1986年至2021年所拍攝的上萬張影像作品當中，挑選了三百多張具有一定代表性的作品。展覽以時間為軸線，結合吳正中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分為初識攝影、家在青島、青島故事、青島老城、青島變遷、“新”青島六個單元。

第一單元“初識攝影”展示了吳正中在接觸攝影之初所進行的多種影像風格的創(chuàng)作嘗試。第二單元“家在青島”展示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到千禧年青島人豐富多樣的世俗生活。第三單元“青島故事”展示了吳正中做記者期間所拍攝的若干圖片故事。第四單元“青島老城”展示了吳正中借用社會學的方法對青島老城區(qū)進行的空間視覺描述。第五單元“青島變遷”展示了同一地點同一視角拍攝的不同時間狀態(tài)下的城市影像，直觀表現(xiàn)了青島城市發(fā)展過程中的景觀變化。第六單元“‘新’青島”展示了吳正中2014年至2021年之間拍攝的專題影像作品《面具》、《混搭之城》和《老屋余溫》。

吳正中的影像讓我們看到了時間本身的樣子，看到一座城市的變遷和舍身歲月之中人們瑣細庸常的生活，看到那些被我們遺忘卻又無比熟悉的瞬間，看到一種城市影像的描述方法。我想更重要的是，這些影像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認真活過的人。

一個人，他的城，看似是一個攝影師用一生的時間記錄了一座城市，其實，是一個人借助攝影這一媒介，完成了一次與自我生命的對話。

簡介

吳正中，1954年生于青島，曾當過兵、做過企業(yè)工人、宣傳干部、擔任過報社攝影記者、主任。自20世紀80年代至今，陸續(xù)拍攝了大量有關青島的照片。其作品曾兩次獲得中國新聞獎、金鏡頭獎；并曾獲中國、日本聯(lián)合舉辦的“勞動與生活”攝影展金獎、首屆“徐肖冰杯”中國紀實攝影展記錄類唯一一個典藏獎、第四屆“徐肖冰杯”中國紀實攝影展獎等多個獎項。

曾分別參加中國現(xiàn)代攝影沙龍’88展（北京），1989年中日聯(lián)辦的“勞動與生活”攝影作品展（日本東京、中國北京），山東一品攝影節(jié)、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三次）、首屆鳳凰國際攝影雙年展、中國人本——紀實在當代（廣東）、1949—2009中國紀實攝影大展（北京）等展覽。“老青島”系列作品（100幅）被杭州蕓廷藝術空間收藏，其中部分作品被廣東美術館及國內外個人永久收藏。 

出版著作：《時代影像》（2003年，嶺南美術出版社），《青島表情》（2003年，青島出版社），《家在青島》（2009年，上海錦繡文章出版社）、《大瀝人家》（2018年，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波螺油子》（2019年，青島出版社），《嶗山大院》（2021年，青島出版社）。

本網(wǎng)站及其公眾號為公益性網(wǎng)絡平臺，所發(fā)圖文僅供傳播信息、介紹知識、說明問題之用；相關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轉載請務必注明出處和作者。

稿件一經(jīng)選用，即視為作者同意本網(wǎng)免費將其使用于本網(wǎng)或與本網(wǎng)有合作關系的非贏利性各類出版物、互聯(lián)網(wǎng)與手機端媒體及專業(yè)學術文庫等。

由稿件引起的著作權問題及其法律責任由作者自行承擔。

了解更多動態(tài)，請掃描二維碼，關注我們的微信公眾號：